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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 SIDE:何兆彬
4 min readAug 12, 2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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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:很美很美的文宣,攝於前天機場。)

每有大事發生,心境反而平靜。這大概是因為內置的一種情緒延後的自我保護機制。像家人突然去世,要過了個多月才突然缺堤。但我更希望是自己成長了,運動開初,那些久沒感動、沒哭泣、忘記了人性溫暖的感覺都回來了,這兩個月,見證過人性的善良,也深知黑夜即將到來。我最知道的,香港人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。

中午跟朋友們的對話,不過十來個小時,就像明日黃花。

M:我前幾天請五金舖老闆吃蛋撻,他替我留了X套豬嘴。
我:老闆對運動沒有立場吧?
M:沒有。不過他說前幾天,有個差婆來買東西,結果同時一有人來問有沒有豬咀,他就馬上說沒有,把大家趕走了。
我:咁即係有立場啦,佢咁Sweet,保護啲細路。
M:係,其實都有立場嘅。

K:我同事,一個鬼佬,藍絲來的,話香港咁亂,會返英國。
E:鬼佬都藍絲?
K:鬼佬不知幾多藍絲,佢哋無才能,但來香港攞幾倍人工,又毋須面對社會問題同責任。有乜事,咪走囉。
(想起那幾隻白皮指揮官)

K:你話突然搵個準備退休嘅劉業成返來,搞乜呢?
我:咁梗係做Dirty Job,做完就撇,唔會累到未來一哥。
K:但鄧炳強都已經無人服佢,都無話累唔累。

下午,人群不向東行,反而向西出發,大堆群眾坐了在銅鑼灣街道。在希慎門前冷氣位,聽到兩個15、16歲Full Gear但稚氣未除的中學生,跟幾名示威成年人聊天。一個聲稱來自粉嶺的嬸嬸,一陣又掏腰包,說給他們飯錢,被大家勸退了。另一邊,一個年紀大得多的全副武裝示威者走過來,說你的護墊穿錯了,教他怎保護自己。一對中年夫婦,聊了一陣突然失蹤,十分鐘後攜著一個三文治回來,像看著孩子一樣,看兩個少年狼吞虎嚥。一個伯伯滿咀粗言穢語的在罵共產黨。大家都跟少年分享經驗,我記得少年說「父母只說不要傷害別人,不要做壞事」,他說知道自己在做甚麼。我也記得在場這些人萍水相逢,大家的關懷和純真。

到了晚上,看到那貌似中學少年被跪在地上,門牙都被打掉了,一地鮮血。我想起了下午那一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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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晚炮台山封站,英皇道也不能行車。我跟朋友穿著黑Tee,沒戴口罩,也不覺危險,就到了北角其中一個黃營集中地(某某Cafe。我心目中,紅色北角有兩個),遇上了一隊美國新聞採訪隊,他們搭枱,坐了下來,我才發現隊中的Producer是個港人,上一次就在612放催彈當天遇上她(怎麼都在重大日子遇上),大家算是相識。坐在我身旁,是個十分魁梧的老外,她告訴我,剛剛在北角新都城外遇襲(另外寫)。她笑說「老外當過兵」沒事,對他來說這是piece of cake,我卻沒想到,今天更慘烈的事情,在更夜才開始。

我一直生氣那些沉默、甚至假說自己中立的人(朋友說:認自己淺藍的還好,說中立的最是深藍)。你們從香港獲取這麼多,今後你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?即使我那些已在辦手續,決定離開香港的朋友,都一直走到街頭上。我以為721後已沒有黃藍之分,只有黑白。讀了連登一個Post後,巴打說別這樣想,因為他母親就是721後再受了刺激才被啟發的,我嘗試再將界線移到811,但我心裡知道,我有期望的人不是師奶婦孺,而是有學識之人。今天起要他們站在人民、文明的一邊,我不敢期望。連他們會否作聲我也不期望。

但我在運動最低迷的日子就告訴了自己,There is no turning back,裝睡又好真睡又好,醒來的人是睡不回去的。如果勝利不是今天,就是明天;不是今年,就是明年;不是今次,就是下一次。我不低估對手的冷酷無情,但更不再會懷疑香港人擁抱的文明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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