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th or Without You

梁文道應端傳媒邀請，做了一集清淡節目。節目中鄧小樺處較主持/ 訪問的位置，楊俊賢較對立但很客氣。節目一開始道長已說自己老了Out晒，看罷，我不得不同意。

且聽聽他的說法，最重要的是這一段：因為我越來越不想告訴你，其實我跟你同路，或者與誰同路。我根本就不想和任何人同路，因為沒有任何一條路是讓我覺得百份百安心的，令我可以跟隨的路，沒有這件東西。

他在說甚麼？

一，我有立場，但我不想告訴你我的立場。何解？因為他在中國生活，會造成不便？因為我本跟你同路，但你們去裝修做法太污穢，我恥與為伍？

二，沒有一條路是他百份百安心的，沒有這件事，所以他不去選了。

相比第一點，第二點其實是事實。因為的而且確，是沒有一條路是人人安心的。我當年頗大力批評本土派及魚蛋運動，認為年輕人傾向民粹，藉絕望為藉口，用大眾仍未接受，又不做文宣論述的行動在街頭渲洩。但到了去年，當612暴力清場、射瞎了示威者眼睛，再到721元朗警黑合作、821女急救被射爆眼、831太子站事件、女示威者被警察在警局強姦，香港人的一切反應都太正常了。

若有評論只集中指出示威者的情緒化反應，對，示威者是情緒化，但難道被強姦、毀掉家園仍會冷靜？那些怪責，都只像在指控受害者好對強暴犯還手，還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破，把像電影《暴劫梨花》（The Accused, 1988）一樣，事發時旁觀叫好者眾。不同的是，今次受害者一個個的去找旁觀叫好的去尋仇。道理上我也不同意尋旁觀者仇或裝修，我只尋求你理解。

感情上，梁文道是誠實的，因為坦言一周飛兩次，一年有過半日子住在酒飯的他，可以完全對港人被殘害無同理心，感情上、行為上不理解，也不嘗試去理解。學黃子華話齋，當你個道德Set到咁高，咁一定全世界都變仆街。你自豪自己的潔癖，卻表達了自己的無情。

第二點，他說沒有一條路是他安心。難道我有？當你是被強姦的一部份，難道你有選擇，說不如我先跟強姦犯講道理三個鐘，待你性慾降了下來，先談談哲學？你說沒有一條路不安心，沒有可以跟隨的事，又沒有/沒法提出一條路，其實是因為你不把自己當成香港人的一部份，你不認為自己正受傷害，才能置身事外。他比起我晚晚看直播灑淚的台灣人朋友，那些遠在美加替港人籌款、找文具的朋友，距離更遠。

陳彥霖、周梓樂死後，有一句叫「佢個名叫陳彥霖，她只是恰巧不是你家女兒」，送你。

梁文道一而再，再而三的引用自己在中國的經驗，想告訴港人「你以為現在很壞？其實可以更壞」（其實他這論調，說這樣黑暗的日子在中國歷史中常見，說了很多年了），說時按捺著自己對見聞及知識的自豪。但他不知道的，是香港人就是知道香港可以壞下去，可以壞得如一個普通三流中國城市，才決定如此抵抗，才一開始就說明了「不割席不篤灰」，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場運動會很激烈兼情緒化，而人人想法不同。

縱使如此，我們還是決定留下來戰鬥了，With or Without You，都不打緊。

（P.S. 1 這集節目並不激烈，但還是可以一聽的。特別是楊俊賢把己見說得很清晰，他跟鄧小樺都有談到傳播的一些手法和理念

P.S. 2 我不討厭梁文道，我認為他是真心的。相比起那些當紅，但字字討好網民的當紅作家才子，我直情係尊重佢。佢只係老同過氣。）

原片：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skwk8FzDnFs
上月寫過一篇《之後點？回應梁文道》，剛剛放了上Archive（medium）： https://bit.ly/32YWgoy